林间月明

中文系文学废物/入门级✂️手 琅琊榜系列,一健钟勤cp

灼灼棠棣|六、庭生

久等了,没有弃坑!

本章6.6k,预计再有两章左右就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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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平旌远在北境,消息分外慢一些,先是收到了先帝薨逝的丧讯与新君登基的诏书,但这都是明传四方的简报,并没有太多细节,直到谷雨后,才收到了长林府和穆王府的两封家书。往往军权交替之时,边境也不会太平,萧平旌马不停蹄地巡查北境各营,与各主将见面,忙了半月才动身回京。

  萧平旌一行人是在当日辰末进的城,萧平旌先去了兵部,再请旨进宫,又在朝阳殿盘桓停留了许久,等到再走出西华门外时,日昳已过,天色微黄。萧平嘉这日早早来了长林府,陪父王聊天下棋一起等平旌回府,和她一样着急的还有父王身边的元叔,从后院到前厅,张望了好几回。其实萧平嘉自己也知道,如今平旌是有了朝职的人,行动不再向以往一样自由,她今天来也未必能等得到他回府,即便回来了也没时间说话,却依然还是陪着父王一直等到掌灯时分。

  萧平嘉正打算告辞回府,院外有层层传报进来,告知二公子已然进府,萧平嘉扶着父王坐好,退到门口,正赶上平旌进了院子,在门口兄妹二人浅浅见礼后,萧平嘉开口:“哥,父王等了你一天了,我明天带着晚儿再来。”萧平旌点头回应,笑了笑,“是呀,我也好久没见过小外甥女了。”萧平嘉也笑了笑,微微欠身,然后离开了长林府。

  第二日,萧平嘉早早就带着孩子回了长林府。穆晚卿虽在娘胎里受了不少风浪,却意外的生得筋骨结实,比萧平嘉小时候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孩子这一年也跟着父母奔波,不是很认生,萧平旌又会讨小孩开心,不一会儿就和二舅混熟了,直乐得咯咯笑。

  玩闹了一会儿,萧平嘉叫人把孩子抱下去,兄妹二人坐定,一边烹茶一边说话。

  “晚儿生得真是活泼可爱,以后得迷倒不少小伙子吧。”萧平旌笑着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你如今都是当了舅舅叔叔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个正经,不害臊的吗。”萧平嘉笑着揶揄。

  “策儿如今也有八个月了吧,我还没见过他呢。”萧平旌语气黯淡下来。

  “是啊,年前大嫂来信,说策儿已经会翻身了,现在大概都会爬了。”萧平嘉故作轻松地答道。

  “还好,有这个孩子。”萧平旌说完,兄妹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哥,北境那边都顺利吗,我大梁国丧,大渝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萧平嘉问道。

  “是啊,覃凌硕和阮英不同,这次安静得太不正常。这次,也是想趁着狼烟未起,先回来看看父王和你们。”萧平旌语气低沉。

  “你这次回来,只怕也不能歇着吧。”

  “是,有很多军务还要去安排。”

  

  萧平旌自北境回来,只在府歇了两天,便前往卫山拜谒皇陵,跪灵五日,随后又去祭扫了长兄陵寝,这才再次回城。回城之后接下来这一个月,除了萧平嘉偶尔带着孩子来府上探望,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和父王一起推断敌国动向,分析北境情势,同时未雨绸缪,提前为北境还尚未有明显端倪的战事做着准备,平旌更是每天都要往返于兵部、户部等部府官衙,开始以备战的标准调整前线军资后勤供给的安排,几乎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早晚时辰才能与父亲相聚,竟从来没碰见过上门看诊的黎骞之,更没注意到老父的身体已到了需要每日服药的地步。但这些萧平嘉是看在眼里的,自从夏至入伏后,父王的身体就更加虚浮,时常告假不上朝,却依旧不敢让平旌察觉,萧平嘉隐隐感觉到,北境怕是会有大的动作了。

  六月末是萧平旌预定的归期,等递完请旨离京的奏本,又面辞过小皇帝,转道来了穆王府。

  因着平旌忙碌,兄妹二人这一个月也没怎么见过,临走特意来告别。逗了会儿小外甥女,兄妹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萧平嘉心里装着父王的病,却也未敢和兄长提起,只是让平旌放心,她自会照顾父王。

  送走了平旌,萧平嘉就一直心事重重,穆诚察觉到了妻子的情绪不对,晚饭后终于忍不住问起。

  “诚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萧平嘉看向丈夫。

  “怎么了?你说”

  “我想,留下来照顾父王。”他们二人在京城已住了半年多,本也该动身回云南了,“如今平旌远在北境,父王这一年来身体渐差,多亏黎老堂主一直照料,还算稳得住。可父王毕竟年纪大了,大哥和先帝又相继去世,给他老人家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这次平旌回去,北境一定不太平,我实在担心。”

  穆诚了解妻子的忧愁,“老王爷如今年迈,身边确实需要人照顾。我们两家本就亲厚,断无不让你孝敬亲父的道理,母亲那边我去说。那孩子呢,你要留在身边吗?”

  “不,你带孩子走吧,孩子已过周岁,这两年跟着我们奔波,父亲母亲都没怎么和孩子相处。况且如今大哥不在,父王病弱,平旌远在边关,金陵朝局不稳,孩子不在京城我会更放心,只是要辛苦母亲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回云南向母亲告罪。”

  “你放心,母亲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这样一来,你和孩子骨肉分离,未免会生分。”

  “晚儿还那么小,我还有太多机会可以陪她长大,可是父王却……诚哥,谢谢你。”

  次日清晨,萧平旌在天色微亮时便起了身,晨练后换了三品正装,赶往主院接上父王,如同当年的兄长一样,与父王共乘一车上朝,领旨离京。

  萧平嘉本以为一切平顺,正在府中为丈夫女儿打点回云南的行李,突然文英来报,说父王在朝上和太后起了争执,回府之后咳嗽难止,请了黎老堂主去诊治。

  “和太后起了争执?太后怎么会在朝上呢?”萧平嘉边问边安排人去备车。

  “好像是为了新编羽林军的事。”

  “唉,荀氏忌惮长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这个太后啊,我小时候也总进宫,但却不愿意去见她,一见了总要阴阳怪气搞得人不痛快,我这次留在金陵,何尝没有她的缘故。”

  萧平嘉赶到长林府时,正巧遇上荀大统领,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父王已经好了很多,带平旌去了书院。萧平嘉知道父王和平旌定是有要事,便去找了元叔,请他找人把自己以前的院子打扫出来,等穆诚带孩子离开就搬回来住。

  萧平旌从书院出来,平嘉正在广泽轩外等他,看到了他手中的朱漆木匣,便明白了。

  “哥,你放心去北境,父王这里有我,我已经和诚哥说好了,会留在京里照看父王,你不用担心。”

  “嘉儿,谢谢你。”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要做的,就是帮父王带好长林军,守好北境,护卫大梁。”

  萧平旌接下长林军令离开金陵的第二天,雷雨大作,连绵数日。萧庭生因暑气犯了胃疾,告病未朝。待穆诚一行人也动身回云南后,萧平嘉这位长林郡主,又搬回了长林府照顾老父起居。坊间人有的议论郡主抛下夫家女儿久住娘家于礼法不合,有的议论郡主至情至孝,却基本都会感叹一句,若是长林世子还在。萧平嘉也不管世人怎么议论,只一心侍奉父王,随着天气转凉,萧庭生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但仍不大上朝,大多是由内阁把文书转到府中批阅,小皇帝也时常派人问候王伯安康。

  时至仲秋,当初跟平旌一起去了北境军中的莱阳小侯爷回京,带来了平旌的信。收到信后,萧庭生并没有立即回信,而是在书院的北境地图前坐了几天,还去祠堂守了一夜后才开始动笔。萧元启受父母拖累,以前一直默默无闻,闲居京城,那年跟着平旌去了北境,也挣了不少军功,自送信回京后天天都会来长林府给老王爷请安,两人在书房一坐就是半晌讨论一些军政事务,萧庭生也很喜欢这个侄子,有问必答。萧庭生给平旌的回信写得很慢,如今身体欠佳,腕力虚浮,若是哪里写得不好便要翻篇重来,如此一直到九月初,才完成了这封信。萧平嘉看到父王如此举动,明白平旌在北境谋划的怕是一场大战,不仅需要父王的允准,更需要坚固的后方。

  九月初七,萧元启带人返回北境。

  可是长林府和萧平旌都不知道的是,萧元启早已和荀首辅通了气,准备阻止这场大战。荀白水这次动作极其迅速,等到长林府知道消息时,荀白水早已带着圣旨出了京城,已无回天之力。

  萧平嘉端着药来到了书院,“父王,平旌哥哥这次究竟谋划了怎样的一场大战,竟引得荀首辅如此动作,亲自去了北境传旨。”

  “平旌从琅琊阁得到锦囊,十月朔日将有天狗吞日之象,平旌准备借用天象造势,此战若是成功,应能歼灭皇属军主力。”

  萧平嘉听到此言,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二十万皇属军主力被歼,此等军功是朝中某些人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她明白了,明白了荀白水为何如此着急,明白了平旌即将面临怎样的困境,明白了长林府会随之而来的命运走向。

  萧平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平旌哥哥运气够好,能赶在圣旨之前。”

  萧平嘉送完药出去,便回屋着人给云南传信,让穆诚带着女儿回京。

  

  萧庭生近日身体愈发不好,黎老堂主每日都要来诊脉,有时甚至要来两次,临近大战之期,越在此时越不能出事,长林府上下都弥漫着淡淡的紧张气氛。

  十月初一,北境果有天狗吞日之象出现,金陵也可见偏食,这也是北境原定的战机,金陵上下都在等着这场大战的消息。终于,琅琊阁的消息赶在军报之前到了金陵。萧平嘉展开纸条看了看,脸色一沉没有说话,直奔父王书院,父王正站在廊下,元叔正端着药送了过去。

  “阿元啊,有近日的军报吗?”

  “这朔日刚过,不管结果如何,这消息总要传报几日。老王爷,等您的病一好,这军报就入京了。”

  萧平嘉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父王,萧庭生转过身来看到女儿,“可是琅琊阁得消息到了?”

  “是,刚接到的飞鸽传书,父王先把药喝了,我们进屋里说。”说着接过了元叔端着的药碗,递给了父亲,然后扶着萧庭生进屋里坐下。

  萧庭生早已迫不及待,刚坐定就问,“说吧,北境到底怎么样?”

  萧平嘉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宁关大捷”,随即停顿,语气缓了下去,“萧平旌…抗旨,一月后回京受审。”

  萧庭生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萧平嘉连忙俯身过去拍着父王的背顺气,眼泪已经不受控地落了下来。萧庭生渐渐平复下来,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又过了几日,军报入京,一时间朝野震动,弹劾萧平旌的折子像雪花一样地递上去,而长林府两日前就已经因病谢绝外客,只有荀大统领来探望过。

  十月中旬,穆诚带着女儿回到了金陵,琅琊山传来消息,大嫂也已经启程回京。萧平嘉把女儿接到了长林府住下,穆晚卿近半年未见母亲,刚开始未免生分,小姑娘也不很适应新环境,只能慢慢磨合,不过有了外孙在身边闹腾,萧庭生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

  又过了几日,蒙浅雪和林奚抵京,二人直奔长林府来,萧平嘉赶去迎接。

  “大嫂,林奚姐姐,你们回来了,快进屋吧,老堂主刚好在父王寝院诊脉呢。”

  蒙浅雪拉着萧平嘉的手,“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萧平嘉笑笑,“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便引着二人往里走,却发现少了什么。

  “大嫂,策儿呢?”

  “我把他留在琅琊山了,怕府里事多顾不上他,怎么了?”蒙浅雪接道。

  萧平嘉停住脚步,沉默了一瞬,转头对身边人说,“文英,快去给东青传信,让他上琅琊山,接策儿回来”,然后深深地看向父王寝院的方向。

  蒙浅雪满心疑惑,“怎么这么着急?”一边顺着萧平嘉的目光看过去,“难道,父王?”

  萧平嘉没接话,一边继续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对林奚说,“林奚姐姐,有劳你和老堂主费心……”,话至此处,蒙浅雪也已明白,萧平嘉继续道,“大嫂心里明白就好,平旌哥哥回来,先不要让他知道。”

  蒙浅雪进屋拜见了萧庭生后,便侍奉在其身边伺候汤药,萧平嘉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女儿熟络,穆诚也常来探望,等十一月初萧平旌回京时,母女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初。

  因是戴罪之身不能无诏进宫,萧平旌前往兵部报备还印之后反倒可以直接回府。萧庭生接到前哨消息提前服了药,修整须发,更换正装,打理起自己全副精神,端坐于主院正厅之上,等待着小儿子的归来。

  萧平嘉和蒙浅雪目送平旌进了正厅便离开了,父子二人想必有太多的话要说,就让他们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重逢。姑嫂二人来到小厨房看炉上的药,却接到了亲卫的通报,禁军和巡防营奉太后懿旨和内阁钧令,要另行羁押萧平旌。蒙浅雪一听便来了气,换了一身箭衣,拿着把剑去了府门。萧平嘉也面色冷冷,一边叮嘱府里人不必惊动父王。长林王府毕竟是亲王府邸,又有蒙浅雪去周旋,禁军的两个副统领拿她没有办法,巡防营更是在一旁默不作声,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院内的萧庭生父子更是完全不知情。

  萧庭生这几日在黎老堂主和林奚的照料下,身体状况稳定了许多,萧平旌回府后也一直在父亲榻前侍疾,他返京的第二日,东青也带着萧策回来了,萧庭生上一次见这个孙子,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转眼间都快能说话了,跟穆晚卿姐弟两个你哭我笑,一时众人脸上都有了喜色。自长林世子去世,长林府已经许久没像现在这样热闹过了。只是这表面承欢膝下的祥和气氛背后蕴藏的危机,长林府谁都没有提起,谁也不愿提起。

  歇到第五日,萧庭生才终于提起上朝的事。又过了两天,十一月初七,长林王萧庭生递本入宫,请准于次日携子上朝,当廷自辩。萧平旌回京时距离军报入京已有二十多天,朝堂上的声音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嘈杂,庭审消息传开,金陵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长林府,忐忑不安地揣测着这个案子最终的结果。

  第二日,萧平旌早早地起来练了早课,换好朝服,与父王一起上了朝。萧平嘉蒙浅雪惴惴不安地目送二人离开,没有人知道,等待长林府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照顾好长林府的小辈。老堂主和林奚也早早来到了长林府准备汤药,他们是老王爷最后的屏障。

  长林府的人并不清楚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场事先蓄势十足的殿前御审,最后以长林老王爷被抬送回府而匆匆结束,暂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早有准备的萧平嘉见到父王被抬了回来还是没忍住眼中的泪水,除了医者,整个长林府只有她和元叔最清楚老王爷的身体,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

  送走了皇帝派来的太医,老堂主和林奚为其施完针送了汤药便退了下去。萧庭生此时已经被挪到了长林府的正厅,昏昏沉沉地睡着,孩子们都跪在榻前,努力压着抽泣的声音。突然萧庭生在枕上辗转了两下,睁开了眼睛,蒙浅雪忙端过药碗喂了一些,萧庭生便不愿再喝,抬手示意想要坐起。萧平旌慌忙拿过软枕,小心翼翼地垫放在他的颈背后方。 

  “生死轮回,世间谁也免不了。”萧庭生苍老的眼眸因为高烧竟变得清亮起来,逐一看过围在自己床榻边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到萧平旌的脸上,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面颊,“只不过为父一直以为,你们兄妹三人,可以在我身后互相扶持,却没料到人世无常,最终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蒙浅雪抬手掩面,努力想要将哭泣声忍回去。萧平旌用力摇着头,颤声哀求道:“父王您能撑过去的,小侄儿小外甥才刚刚回来,您还得看着他们长大呢……”

  萧庭生看向女儿,“嘉儿,你自小乖巧聪明,只是身体不好,但如今康健,结婚生子,穆诚是个好孩子,已经没什么需要为父操心的了,今后,有你和平旌相互照应,为父放心。”

  萧平嘉终于再忍不住,伏在父亲身边泪如雨下,旁边的穆晚卿看到母亲哭得如此凄惨,也跟着不断抽泣。

  萧庭生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回握住儿子的手,慢慢道:“为父生在掖幽庭,吃过常人没有吃过的苦,见过世间最冷的面孔,但此生有三件事,可谓人所难得的至幸。其一,得遇名师教导,消去了心头自幼的怨愤;其二,蒙父皇恩养,历事两代明君,建功立业,从来未曾被猜忌过;其三……家中和睦,膝下有你们这样好的孩子……” 

  萧平旌扑在老父胸前,泪如泉涌。 

  “你本爱逍遥,无奈生在将门。为父走后,这‘长林’二字,便不该再继续缚住你的手脚……”萧庭生轻轻抚着他的后脑,眸色甚是清明,“平旌,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以后护持长嫂幼侄,不必执念。”

  “是……孩儿明白。” 

  “……为父的丧事该如何办,你可还记得?” 

  萧平旌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答道:“孩儿记得。衣冠葬王陵,遗骨归梅岭。” 

  “梅岭……”萧庭生的头仰在枕上,瞳仁微散,语音也越来越轻,“你听这风声,北境应该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梅岭……” 

  窗外寒风呼啸翻卷,暗夜彤云下开始飘散的雪片撞上窗台,仿佛是要来铺设一条接引的路径,引领这位传奇的长林老王回溯那起伏跌宕的人生,穿过他在尘世岁月中一个又一个重要的雪夜,回返最终应得的宁静与安详。 

  长林王府的大门吱呀开启,数名穿着素服的仆从自内走出,搭出梯子,用白纸灯笼换了檐下的日常灯罩,又在匾额上挂出黑纱。宫城、宗室、朝臣、禁军……各方守在门外等消息的人顿时明白,全都飞速跳了起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最终对萧平旌的处置,是由前来“吊唁”的荀首辅告知的,褫夺萧平旌三品将军衔,诏令离京,撤长林军号,另行整编。蒙浅雪气得在灵前哭喊,而这兄妹二人却是格外平静,他们早已猜到结果,心中的热血已凉,便难激起波澜。

  在萧元启亲至至哀后几日,十二月初七,萧平章亡故两周年的祭日,也是长林王灵柩预定出京的日期。已经连绵半月之久的风雪突然在头一天的夜里停了下来,次日竟是碧空如洗。风雪虽停,漫天的纸钱仍如飞絮一般,飘飘洒洒,迷人眼目,一路伴着灵车行过朱雀街头,落在倾城相送的百姓肩头。送灵的车队驶过街头,穿过城楼,将十里长亭渐渐抛在后方,一路伴着寒鸦悲鸣,蜿蜒向北。

  至此,屹立金陵皇城数十年之久的长林王府,终于在新春到来前最持久的一场风雪之后,正式退出了大梁朝局。

  萧庭生的遗骨落葬梅岭之后,萧平旌在墓侧结庐伴居了六个月,方才回到琅琊山继续守孝。萧平嘉也随着送葬的队伍一起离开,和丈夫回到云南,再未回过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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