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棠棣｜五、责任
最近事多，更新慢了些
大哥要下线了，但我不会让庭生晚年凄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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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芦塞，萧平旌就感觉气氛不太对。芦塞一战，解了宁州之围，破了阮英攻势，原是胜仗，但萧平旌一路走来，见士兵脸上多无喜色，心下纳闷。一进府衙门口，就看见东青坐在前厅台阶上哭，萧平旌一下慌了神，前几天在来北境的路上，他又做了一次恶梦，上一次还是大哥在甘州重伤的时候。萧平旌一进府衙大门，就远远地看见了东青。
“你为什么哭？……东青，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东青抬起头，眼里闪过一瞬的欣喜，没有回答萧平旌，转身就往主屋方向跑，边跑边喊，“二公子来了，二公子赶来了。”
萧平旌连忙跟着跑进主屋，只见大哥躺在榻上，大嫂刚刚从榻边站起，父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连忙跑过去，趴在大哥身边。
“平旌，你来了，大哥见到你，就放心了。以后，父王就……”
“大哥你说什么呢，大哥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林奚给你看看。”说着就要起身，萧平章攥着二弟的手没有撒开，“不用了，平旌，再让我看看你。”
听到大哥此言，萧平旌只觉得五雷轰顶。从小他就在大哥的庇护下长大，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大哥，上次在甘州，大哥当胸中箭，那么凶险都挺过来了，这次大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怎么会呢。
“平旌，大哥要先走了，父王，平嘉，还有你大嫂和她腹中的小侄子，以后要你多照应了。对不起，平旌。”
突然接受了太多信息的萧平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木木地摇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大哥。
萧平章缓缓地抬眼看向父王，“平章既为长林之子，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了。”握着二弟的手也随着话音，一起落了下去。
长林世子的死讯传回京城，尚在月子里的萧平嘉，产后虚弱没有恢复，悲痛欲绝，全靠黎老堂主周全。梁帝萧歆在噩耗入宫的当时便痛哭了一场，病体转沉到不能上朝，却仍坚持召见内阁首辅与礼部尚书，当面传下了隆重治丧的诏令。
除夕夜，因为萧歆病重，长林世子哀逝，宫宴也没有大办。萧平嘉由于产前受惊，产后又过于悲痛，也一度缠绵病榻无法起身，宫宴自然也没有参加。
二月初二，长林王携世子灵柩回抵京城。萧平嘉在黎老堂主的照顾下又坐了一个双月子身体才勉强恢复了一些，但仍然不宜外出，穆诚便代妻子，也代穆王府吊唁长林世子。萧歆因病体未愈，经朝臣力劝后指派太子萧元时迎于城外，致唁文代奠。礼部与内廷司奉旨协办丧仪，在王府及王陵外设了两处祭棚，供宗室朝臣故旧人等前来致礼。因是千里移棺，只返旧居焚香收灵三日，便出殡至王陵落了葬。
世子之丧显然对老王爷是个莫大的打击，除了进宫谢恩和出殡立碑等大礼外，他基本不见外人。世子妃蒙浅雪因病将养，更是未在外祭场合上出现。而最该在此时出面打理的二公子萧平旌，居然也只是每日跪在兄长灵前回拜而已。偌大一场高规制的丧仪，往来迎客应酬安排的，除了梁帝指派的内使以外，居然只有老王爷身边的执事元叔。凡是有资格亲来拜祭的人嘴上不敢说，心中无不生出感叹，都觉得虽只走了世子一个人，但这座长林王府却像是已经倒塌了大半。
即便世子在走之前交代了所有人不要告诉萧平旌真相，可林奚终究是不愿意瞒他，得知一切的长林二公子失魂落魄地来到了穆王府。萧平嘉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身体好了大半，但大伤元气，精神不如以往，萧平旌见到妹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半响，缓缓吐出一句：“你也全都知道，是不是？”
萧平嘉见他这个样子，“别人定是不敢告诉你的，想必是林奚姐姐。”
“嘉儿，你为什么不劝劝大哥。”萧平旌悲痛之下未曾多想，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不妥，但为时已晚。
“萧平旌，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这是我能做的选择吗？你难道要我在你和大哥之前选一个吗？”萧平嘉气得吼道。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我只是……”萧平旌没有再说下去。
萧平嘉冷静下来，“平旌哥哥，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残酷，在现实面前，生者往往要比死者承受更多的痛苦，可没有办法，大哥做了自己的决定，大嫂也做了自己的选择，而我们，都只能被动接受。”
萧平旌再次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嘉儿，我想，到北境军中去了。”
“哥，你若是想好了，就去吧，听说父王想要送大嫂上琅琊山养胎，这样也好。父王这边还有我，我会常带着晚儿回来看看，有个孩子在身边，父王还能开心一些。”
几天后，萧平旌和大嫂一起出发，将大嫂送到琅琊山之后，转道甘州。
萧平嘉又在金陵住了些时日，算日子快到大嫂生产的时候，与父王一起上了琅琊山。
蒙浅雪在琅琊山的这段日子身体好了很多，顺利诞下了一个男胎，萧庭生为其取名萧策。在琅琊山盘桓了几天，萧庭生回了金陵，萧平嘉随穆诚回了云南。
自得知长林世子去世，萧歆悲伤过度，病势转沉，这一年也是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缠绵不绝，入冬之后更是急转直下，直到不能临朝理事。萧平嘉夫妇回南境小住了几个月，就又带着孩子回了金陵，时常来往于长林府和宫中。
长林世子亡故周年祭的第二天，帝都金陵下了近五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持续了几天方停，接着萧歆便宣了兵部尚书晋勋进宫，颁旨封萧平旌为三品怀化将军，领甘州营主将。 萧歆的这次加封办得疾如雷霆，不仅没有知会内阁，就连萧庭生都是在钦使离开之后才得到消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进宫探病时还不免埋怨了一句。
萧平嘉对陛下这个决定除了意外更多的是担忧，萧歆连她都没让在南境待多久就叫回了金陵，况且父王给黎老堂主看过陛下的脉案，老堂主虽说“年前无碍”，但陛下的身体必是不容乐观。这一年，平旌不在京城，长林王府自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在朝中的声势实力也已大不如前，大哥走之前反反复复放不下的就是父王，内阁忌惮长林已久，若是陛下龙驭宾天，长林王府会面临怎样的局面，萧平嘉此时也不甚敢想，而这一道加封平旌的急旨，想必就是陛下针对长林府的第一步动作。
正月二十七，萧歆病情急转直下，先是服药昏睡中突然开始抽搐，入夜后又呕了半碗血，药汁、米粥吞咽不下，勉强才能饮下几口参汤，呼吸短促，时有停顿，大限将至的征兆十分明显。萧庭生奉召连夜进宫，从此守在榻前再没离开过。
二月初三，梁帝病势恶化后的第六天，沉寂紧绷已久的养居殿中突然传出旨意，召近支宗室及二品以上朝臣急速入宫。萧平嘉竟也在其中，穆王府离宫城不算很远，待她赶到时，人已经来了不少。太子与父王原本就在榻前，荀皇后带着二皇子、三皇子及其他高阶宫妃赶到后，也靠到榻边，哽咽不止，双眸哭得红肿。皇子皇妃之外，几位宗室王侯以宁王为首跪了小半圈，其他朝臣以品级为序，密密麻麻一直排到了殿口。
萧歆整个人已经枯瘦脱形，嘱咐了太子几句，然后把太子的手交给了萧庭生，萧歆深吸一口气，拼出最后一点精神，转向殿内其他人，“朕今日召宗室朝臣入内，当众托孤。将来新君即位，由……长林王辅政……”
还未及众人反应过来，宁王爷就已颤颤地抬起了他雪白的头颅，高声呼应：“臣等领旨！” 被这位辈分尊崇的老王所带动，宗室人等的应答声也立即响起，许多朝臣只是因为惊讶而呆愣，回过神来后也纷纷顿首：“臣等领旨。” 荀白水和荀皇后心中虽不悦，却实在无法质疑这临终遗旨，只得随声附和。
宫城报丧的金钟声回荡在金陵城的上空，整个大梁随即进入了黯沉的国丧期。起丧、志哀、含珠入殓、呈定谥号，诸仪完备，大行梓宫又在朝阳殿停灵九日，这才发引出京，落葬于卫山文陵。萧元时送灵归来，赴太庙告祖，闭宫守制二十七日后，登基为帝，尊母亲荀氏为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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